海棠书屋 > 科幻小说 > 有欲有求 > 正文 第9节
    滕宁心里一动——有人接,有人来找,唯独他自己连晚饭都没着落。又想到不知所踪的白星驰,颓废了几天,还不是被心心念念的表哥领走了。对方好像特意赶回来,刚才和滕宁打照面的时候,神情有些疲倦。

    后背突然被吉他的琴头戳了一下,他转过脸,原来是唱了歌的大家提议去聚餐,饭后继续ktv:“走不走?”

    “走。”

    话虽如此,他一到包房就窝在沙发,半步都不肯挪,谁也拉不起来。白星驰偶尔发消息过来:“……帮我和宿管说一声,今晚不回来了,假条之后再补。”隔着屏幕,滕宁都能想象出对方犹如偷腥的猫的表情,不咸不淡地发一句:“注意安全。”

    真是羡慕又嫉妒。

    麦克风落在喝了点酒的人手里,音乐响起,滕宁听他们吵吵闹闹,选的歌也不着调:“别的小朋友都回家啦,你什么时候来接我?别的小朋友都有人爱呀,你为什么不说话?”中间还夹杂着起哄和怪叫,很兴奋,震得滕宁耳朵一阵阵发麻。

    和一群快乐的人共处一室应该是值得快乐的事情,然而,这时候他只觉得整个人空荡荡,喧闹仿佛在千里之外。

    这种情绪没持续太久,滕宁用眼光追随屏幕上不断闪过的歌词,这首叫《矫情》,正如他现在的状态。同部门的男生闹累了,坐在他旁边摸出一包烟,也没抽:“滕宁,你怎么不去玩?”

    “没兴趣啊。”滕宁抬抬下巴,“这层有吸烟区,上来时我看到了,就在楼梯间旁边。”

    “那我先出去。其实我瘾头没那么强,就是在女朋友面前不能碰,憋得难受。”男生笑着解释。

    滕宁茫然了一瞬间,随即哭笑不得地瞧着对方弓起腰做贼一般溜出去,大概怕打扰到其他人,或者怕被社长逮住。他自己倒不打算继续碰烟,那玩意,火星一闪灰一堆,远不及滕暮山一个眼神、一句话,消不了愁也解不来忧。

    半晌,终于察觉少了个人,社长看向角落里唯一一个游离在外的家伙:“怎么能早退呢?比你还差劲。”

    “没,在外头。”滕宁朝门口的方向努努嘴,眉头皱了一下,仿佛不满于她的污蔑,“我要早退。”

    社长不肯放过他:“不行,我给你点一首歌……”

    前奏很长,滕宁还在躲闪,门外忽然传来刺耳的尖叫和哭喊,同时伴随着凌乱的脚步声,往楼梯的方向去了。众人都愣了,纷纷停下动作,有女生好奇地将门推开一条缝往外看:“好像有人在闹事,不对,什么味道——”滕宁这样的beta反应尚好,在场的alpha和omega登时咳嗽起来,急忙捂住口鼻。

    社长也是beta,拧着眉说道:“应该是违禁药,疯了吧。”

    这时,那个去抽烟的男生哆嗦着跑回来了,张嘴就是喘,不住地抚摸着手环:“我靠,有个男的好像j-i,ng神有问题,带着药闯进来,在外面被保安抓住了,摔了一地玻璃碎……幸好我躲得快。”

    话音未落,有人后怕地摸摸胸口:“在这里发情的话,肯定要上头条。”

    “没事,正规地方都装净化系统,一吹就没味了。”

    见大家没了兴致,社长挠挠头:“早点回宿舍吧,下次再约。”又补充道,“还是过一会再走,就这么出去,肯定被警察叔叔拦下来盘问。”尽管没直接接触,但或多或少被药物影响到,大家都不同程度地漏了点气味出来。一个人或许不起眼,一群人如此张扬地出门,确实很容易遭到怀疑。

    滕宁淡定地从果盘里摸了个橘子:“我有伪装。”

    “哈哈哈哈哈哈!”

    大概是近来没什么大新闻,偶然出了件事,就被媒体大书特书。天还没亮,滕宁就收到了白星驰的热切询问:“爸爸!你昨晚没遇到什么吧?”

    “没,又不是我们包间的。”被吵醒了就很难再入睡,滕宁捏捏眉心,语气有点不耐烦,“你哥是不是身体不好?”

    那边立马表达疑惑:“为什么?”

    滕宁慢悠悠补了后半句:“可能是肾虚,所以你还有j-i,ng力一大早来扰民。”

    白星驰:“……你他妈也太污了。”

    “哦,不好意思。”这句道歉也毫无诚意。

    电话被挂断了。

    此时彻底没了睡意,滕宁睁眼看了半天天花板,最终拿起手机搜索起了“大学城”、“ktv”、“药物”之类的字眼,果然在最顶上看到了头条新闻,大意是alpha和omega之间的感情纠葛导致了当晚的s_ao动。那个omega为了c-h-a足旁人的感情,一时昏了头,用上药物来激发发情。至于违禁药品从哪里流出,则仍在调查中,最后官博还着重提醒道:“真正的爱情,不受激素影响,也不被药物左右!”

    底下还有几十条评论,大多是在谴责这种滥用发情药物的行为,还有一部分思想陈旧的人在鼓吹alpha和omega才是真爱,没多久就演变成了骂战。

    但滕宁根本没心情看热闹,脑海中塞满了另一回事——

    滕暮山会看到报道吗?

    事实上,滕暮山不仅看到了,而且对着几个小时前由头像是一只猫的人发出的朋友圈沉思了许久。他记得先前滕宁报备要和社团去唱歌,地址就是这家ktv,也正好是那晚。虽然报道中没提到其他客人的状况,可违禁药泄露不是小事,过去医院也接收过被这样刺激发情的病患。

    当然,beta中招的几率很小,立即被送去医院的话,恢复得也很快。然而滕暮山一想到滕宁当时在场,就很难平静下来。

    没等他思索出所以然,滕宁的电话打了过来,声音有些不稳:“喂?”

    “这么晚。”滕暮山脱口而出。

    滕宁不敢直说刚才自己犹豫了很久,还打算逃避今晚的聊天。只是越想越觉得对方不可能主动,怕错过,才压下不安拨通了:“那我下次早一点。”

    并非对此不满,滕暮山在心底叹息一声,继而刻意低缓语气,竟然让滕宁听得心头一颤:“昨晚怎么样?”

    “……不怎么样。”他往没有灯光的拐角走了几步,老老实实地回答。

    “没遇到什么事?”

    因难得的明显关怀感到惊讶,滕宁沉默了片刻,接着语气稍微上扬:“嗯,我们离得远,只是听到外面在吵。”

    滕暮山暗暗松了口气。

    快凌晨了,依然有很多学生在路上经过,风里有嬉笑声和树叶坠落的清响,偶尔宿管阿姨站在路边叉腰喊:“门禁改了哇,过了十二点要写检讨!”从滕宁的角度看过去,那些人犹如被惊扰的飞蛾四散,飞得深了,身影消失在楼与楼之间。

    “你……”滕宁张了张嘴,迟疑地,“就是,发情期……”他头一回觉得自己那么嘴笨,明明只想问对方对所谓“配对”的看法,却词不达意。

    意外听明白了,滕暮山斟酌了下语气:“要控制也很容易,没什么,现在的社会对同性、异性的态度都很开放。”他顿了顿,“发情期不是束缚,应该是自愿的、理性和感性并存的过程。”正因如此,当前抑制剂非常流行,不是扼杀,而是帮助人们保持清醒,只和喜欢的对象享受这种美妙。

    滕宁的心情骤然好了不少,又看了眼天色,低声说:“所以beta和beta,或者其他人,都能好好地过一辈子?”

    “嗯。”他毫不犹豫给出承诺。

    不算情话,却比情话沉重。

    第23章 第二十三章

    大教室人多,分明入秋了还热得犹如蒸笼,幸而有人摸索着开了空调,温度渐渐下降,叽喳吵闹也随即淡了。教世界电影史的老师脾气很好,从不点名,也不爱找人回答问题,加上这是通选课,所以课堂的气氛比较懒散。滕宁在纸上无聊地写写画画,迟到的白星驰悄悄从后门绕到他所在的位置,定眼一看,前半段还是音符,后半段变成了某个人的名字。

    “暮山……你舅舅?”

    听到对方的喃喃,滕宁抬头,看见是他也不惊讶:“再偷看,我挖了你眼珠子。”

    白星驰清楚他在说笑,大大咧咧翘起腿:“不用看都知道你思春。”

    滕宁慢条斯理把纸叠成方形的一块,放入兜里:“比不上你战况激烈,怎么,怕冷啊,衣领拉这么高。”

    下意识朝脖子摸了摸,白星驰的笑容顿时凝固在嘴边,尴尬地回道:“我体虚。”实际上,他和乔逸兴在酒店待了一晚,只是擦枪走火,根本没做到最后,但后颈上的牙印无论如何都消不去,唯有换上高领的衣服略略遮掩。他还庆幸有手环在,身上沾的乔逸兴的味道不会很强烈,谁知滕宁一眼就看穿他干了点坏事。

    相互伤害了一波,两人理智地停战,开始讨论起老师挑的电影。当初他们不约而同选了这门课,就是因为有免费电影看,作业还不多。但音乐学院的人除了关注画面和剧情,更多心思放在了配乐上。

    “我以前用这首当过起床铃,可惜听不懂……”白星驰手指在桌面上敲了敲。

    滕宁顾着看手机,没应声,这时候滕暮山应该刚回家,但奇怪地发来了消息:“你周末有课吗?”

    “没,很有空。”他不由得心头一跳。

    “好。”

    没想到只有寥寥几句,滕宁怔愣住,总感觉浑身不得劲。如果不是上着课,他肯定打过去问清楚。

    白星驰不经意转头,发现这人神情纠结得厉害,问道:“谁惹你了?”

    “你来看看。”滕宁稍微侧了侧手机,“他什么意思?”

    “要过来探望你吧。”白星驰定眼看了看,声音里带着揶揄。

    滕宁隐约猜到了,却是不大相信:“他以前出差都不会顺路过来——”

    听不惯他自找烦恼,白星驰一语中的:“以前你俩也没搞上啊!”这一刻他无比确信滕宁真的很喜欢曾经的舅舅、现在的对象,这种忽酸忽甜的情绪是藏不住的,闭紧了嘴巴,又从指尖流出来,淌满了一张纸的名字。“与其烦恼他什么意思,不如提前想好到时候怎么过,需要请假的话我可以代劳。”他说这话时刻意放轻了声音。

    “承你吉言。”滕宁抿了抿唇,心底释然了不少。

    尽管不能从本人口中问出更多,但滕宁抽空联系了阿姨,很轻易得知滕暮山似乎烦恼了好几天,不知是为了会议,还是其他。这下越发心安了,他连声道谢,又叮嘱阿姨保密,结果被好好调侃了一顿。

    到了周末,滕宁起了个大早,还顺手给舍友带了早饭。他坐不住,一会看消息,一会去阳台没目的地走,看得舍友一脸疑惑:“你干嘛呢?”

    “我对象可能过来。”他回答道。

    舍友瞬间激动了:“哇,带他来逛校园啊,我也想见见是多漂亮的人,居然勾走了我们滕宁。”

    滕宁思考了一下可能性,太低了,因此找话搪塞:“他来这边有正事,没空,等迟一点再说。”

    “行。”舍友不得不失望地退了回去。

    一直等到下午,滕宁终于接到了电话,差点说不出话,调整了一阵心情才开口:“……我在宿舍,对,没上课。你真的要来见我?不是,我怕碍着你工作……好,我现在出门,你等一等。”真的听到滕暮山说在附近,他很艰难地靠最后一点理智控制住自己,免得太丢脸飞奔过去。

    舍友和白星驰的思维诡异地一致了:“如果你晚上不回来,记得说一声。”

    ……

    滕暮山本来只是因公事出差,可思来想去,还是决定来探望滕宁,反正离得不算远。过去他很少来大学城,更不曾多看一眼对方就读的学校,这回趁等待的空隙,才感觉环境不错,来往的学生也很活泼,边说笑边穿过林木郁郁葱葱的小道。他沉默地看这鲜活的人群,突然,滕宁的身影出现在眼前,慢慢近了——

    比周遭所有的人或事都要耀眼,犹如星子,又像万绿丛中一颗饱满的果子。

    “都是汗。”滕暮山抬起手抚了一把。

    感觉额头骤然一热,滕宁不仅没退后,而且顺势扑过去,不管有人经过:“我着急……我好想你。”他眼中光彩熠熠,一时间,滕暮山失了神,很自然地回抱住。

    “我还以为你不过来。”滕宁埋在他胸口,低低地说。

    滕暮山固定住他后脑勺,不让继续蹭:“我要开会,不过能腾出两天。”正好一个周末的时间。

    怕招来围观,滕宁见好就收,牵着他的手往外走:“你怎么过来的?”

    “走路。”

    “住这么近……吃午饭了吗?”

    “还没。”

    “那我们去吃j-i丝面。”

    这时面馆已经开门营业,老板娘很热情:“堂食还是打包?哎哟,店里没位置了,要等一会。”

    滕暮山不太喜欢街边的小店,这一点滕宁也清楚,直接要了打包的两份面。住的酒店不大,倒是很整洁,有一个供客人自由使用的小餐厅,于是两人挑了张靠墙边的桌子,也别有滋味。老板娘往汤面里加了塞r_ou_的面筋,就几个,可是很入味,配着j-i丝面简直令人惊艳,滕暮山再挑剔都说不出三四五。

    滕宁笑得得意:“我平时经常去吃,他们家是老字号,在大学城做了十几年。”

    “不错。”滕暮山淡淡地说。

    但是最后碗里仅仅剩下一些汤,别的都吃光了,证明其实很对他胃口。滕宁没说穿,脸上笑容愈发灿烂。

    滕暮山的房间位于顶层,床边放着拉链半开的行李箱,几件衣服凌乱地丢在椅子上,桌面是一叠资料,还有书。滕宁眼尖地认出了当中一本,是他之前推荐的散文集,按滕暮山的速度应该已经看完了,却依然被带在身边。

    “我查了攻略,说这边有个博物馆,还有复古建筑区可以逛……”滕宁顺手收拾了东西,又捡出一套休闲点的衣服,“你穿这个,我们去约会。”

    瞥他一眼,滕暮山很正经地解开衬衫扣子,果真按他所说的换起了衣服。反倒是滕宁被那r_ou_体蛊惑了,涨红着脸背过身,等滕暮山再次看过来,便见他对着窗帘怔怔的样子,假装非礼勿视。

    午后的日头还留了几分夏天的热辣,滕宁撑开伞,结果被一旁的人接了过去,说来也是,他比对方要矮一些,即使身形相差已经不算太大,但一直抬起手很不舒服。滕暮山很少做出类似伺候人的事情,觉得新鲜,又将伞往阳光照过来的方向倾斜了下。

    周末来逛博物馆的大多是组织有序的中小学生或者一家人,情侣不多见,像他们这样两个长相不差的男人更是少,非常招眼。连派票窗口的员工都忍不住说:“是约会吗?祝你们玩得开心。”

    博物馆里冷气很足,今天正好有药材展,宽敞的场馆内陈列着各类药用花草的标本与手绘图,看起来很漂亮。除此之外,还有一些罩在玻璃柜里的矿物,不比宝石逊色。因为是秋初,进门的小展台上摆了许多以前流行的暖壶,用红字挨个贴着名字,无非是些“止咳”、“牙痛”、“清热”等等。滕宁禁不住好奇,拿了一杯尝尝,登时苦着脸。

    虽然平日研究的偏西医,但对中医也有所了解,滕暮山选了另一种递给他。滕宁半信半疑,不过喝下去之后,隐约有股甘甜泛上喉头,冲淡了刚才的苦涩。他舔舔嘴角:“这个挺好喝的。”

    “不能多喝。”

    “我又不是小孩。”

    “你是。”

    “……”

    端着试饮盘子的男生似乎是来勤工俭学的,年纪很小,听他们音量不低地聊,差点没忍住笑声:“咳咳,我们提供瓶装和罐装的凉茶,单买或者成箱都可以,还有折扣,如果喜欢不要错过哦!”

    最终滕宁拎着一箱凉茶离开博物馆,当然是滕暮山推荐的那款。酒店提供晚餐,味道不差,就是有些油腻了,所以饭后散步的时候滕宁特意带上一瓶凉茶,自己喝一口,再送到滕暮山嘴边。

    幸好滕暮山不嫌,事实上,他对滕宁的宽容恐怕连自己都不信。

    “过了桥就到。”滕宁一下下数经过的青石砖,“这叫情人桥,恋爱圣地。”

    对岸是一条长街的复古建筑,正值明月当空,与之相对的俨然是满街灯火,游人的交谈声此起彼伏。滕暮山就望着他被笼在灯光里的侧脸轮廓,眸色沉了沉,只是没被察觉:“所以呢?”

    滕宁恨他不开窍,回头道:“所以我想亲你——”就像不远处的情侣一样,肆无忌惮,有种全世界都应该祝福他们的气概,那么霸道又理所应当。

    “那就过来。”滕暮山眼中的情绪一点点变得激烈,宛如桥下波澜渐起的水面,很快,他伸手揽住了扑上来的人。接吻可以熟能生巧,尤其面对注定的、认定的人,再含蓄的想法都转为野火,烧得昏头昏脑,只知道唇上另一个人的味道有多甜,有多吸引。他试探地寻到了滕宁空着的左手,随后彼此的手指交叉在一起。

    倘若真的喜欢一个人,便愿意为他改变习惯,学会亲密的触碰,在每个间隙思念对方。自己还是自己,却似乎就此充盈了灵魂,于是那些不曾注意过的月色、灯影还有原本挑嘴的食物,通通美好到难以置信。

    第24章 第二十四章

    接近深夜,路上全是回家的人,有夜风温柔地吹过,滕宁一抬手,将不小心捏瘪了的瓶子丢入垃圾桶。他神情中满是惬意,嘴角上扬,还不忘挽着滕暮山,轻声地评价刚才的见闻——那些两三层的小楼,雕花的窗,被许多男女靠着留下影像的旧墙上爬了藤蔓,刻意做旧的门锁浮着一层锈。

    “多好看,我以前没来过,这次可算长见识了。”他见过几次宣传,可这样的地方,合该与家人、情人同来,孤身一人太过无趣。

    滕暮山平日对旅游兴致不高,反而和滕宁在一起之后,才逐渐懂得当中趣味。况且,之前他们在桥上密密地亲吻,在灯笼下十指紧扣,此时也紧紧挨着对方,更为今夜增添了难以言喻的欢喜。

    见对方表情放松,滕宁别提多有成就感,面上是显而易见的骄傲——这是自己放在心尖的人——滕暮山高兴了,他也高兴。

    回到酒店已经很晚,滕宁出来得急,这会才记得给舍友发消息说明情况。那边很爽快:“没事,我现在下楼和宿管阿姨说一声,你玩得开心!”他放下心来,拿起带出来的换洗衣服朝浴室走去,中途又停下,对坐在桌旁翻阅文献的男人说道:“你要陪我一起洗吗?我还是小孩,有点怕。”他故意用上对方调侃自己的话。

    这种邀请的话,滕宁头一回说,滕暮山也头一回听,当即愣住了。但他年长,自恋人关系中学会了一种特殊的洞察,很轻易从对方戏谑的语气里察觉出一丝隐藏很深的认真,望着眉眼带笑的人心念一动:“稍等。”

    而本着调戏心理的滕宁震惊了,他本以为对方会拒绝,却看着这个冷淡自持的人收拾了衣服,当真向他靠近。浴室不算宽敞,进来两个人后似乎更拥挤了,连呼吸都交织在一起,滕宁紧张得嗓子哑了些:“我,我帮你……”

    水温调得不好,有些热了,他故作镇定地低着头,掌心颤抖着贴在对方胸口。细腻的泡沫不断膨胀,沾在两人的皮肤上,一时间沐浴露特有的香j-i,ng味浓烈得占据了嗅觉,但触觉更加强硬地让人熏熏然。

    过了一会,滕暮山开了口:“不继续?”只是声音比往常低沉,透露出他不明显的慌乱和不安。

    滕宁不作声。

    学音乐的时候,他用手指敲击过钢琴键,拨动过吉他弦,也曾经握着笔杆写下一段又一段旋律,却初次碰到这样的刀刃,又炙热,又笔挺。甫一出鞘,就烫得他周身发颤,说不清是愕然还是惊喜,恨不得仔细地琢磨一整夜。

    另一边,滕暮山压抑着吐息,伏在对方颈边,属于年轻人的气息浩浩荡荡席卷而来,从被水打s-hi的双手,到磨得人头皮发麻的接触。他始终以年长者自居,足够镇静,足够温柔,不动声色地重新夺回控制权。当指腹有意无意顺着脊背漂亮的凹陷滑下,怀里的人便轻轻地发抖,随后不服气地往手上施加力度。

    这是只属于两人的较量。

    许久,滕宁先一步走出来,身上仍然带着水汽,眼神软得犹如一阵风、一场雾。滕暮山跟在后头,看他抖开被子,掀开一角钻了进去,眸子闪闪发亮——爱情使他拥有了更盛的容颜。

    “过段时间,我想和你一起摘掉手环。”滕宁懒懒地暗示道。

    滕暮山躺在他身侧,凝望着,最终轻轻地应了:“嗯。”

    ……

    无比亲昵地结束了周末,滕宁很不舍,可滕暮山还要参加一场交流会,没空与他继续胡闹。

    “必修课选逃,选修课必逃,总之我能腾出时间。”他不肯放弃,满嘴歪理。

    其实没那么坚定的滕暮山不说话,只是将手臂象征性地往外抽了抽,紧接着放弃了原则:“我带你去,用家属的名义。”

    交流会的氛围比较轻松,大概是一群领域内的专家说说笑笑加吃喝,但场地在高大上的宴会厅,需要邀请函。滕暮山作为受邀者之一,若是想带个家属进去,倒很容易。被礼貌地询问身份时,滕宁顿了顿,下意识看向身旁的人,然后听到对方严肃地回答:“……是我的未婚夫。”

    踏入厅中,滕宁就觉得自己像是进入了另一个世界,非常自觉地表示要待在边缘地带。而滕暮山有任务在身,不得不留下他,自己则朝几个交情不浅的教授走去。滕宁默默地望着,心想不凑上去正好,他们说的完全超出他的理解能力,太复杂了,不如待在这里挑几样好吃的。

    “接下来……有请……发表……”主持人打断了底下的交谈,顿时,四周安静下来,滕宁也抬起头,很快看到自家男人上了台,一副不苟言笑的样子。原来最近在研究上小有成果的人会被邀请发表讲话,时间很短,但滕宁看得津津有味,心里自豪感不住地上涌。讲话完毕,滕暮山又被其他专家拦住了,滕宁瞅了一会,决定继续自娱自乐,随手端起一碟切了块的水果当饭后甜点。

    直到感觉有人靠近,他转过脸,看见是神情柔和不少的人,立马露出笑容:“哎,你不用和他们聊吗?”

    “已经交流够多了。”滕暮山在他旁边坐下。

    “好吧。”滕宁咬破口中的果子,酸甜的汁液沾染在唇边,被他不以为然地吮掉,“这个很甜,你来尝一口。”

    滕暮山就着姿势咬下叉子上的果r_ou_,s-hi润又绵软,正好满足了干渴的喉咙。

    有认识他的人偶然目睹,登时瞪大了眼睛,过了一阵,才开口问道:“滕医生,这位是您的——”

    “未婚夫。”滕宁抢着答了。

    对方恍然:“难怪……是医学生吗?”他觉得滕宁年纪很轻,不像出来工作了,反而像个大学生。

    闻言,滕暮山淡淡地否认:“不,他学的是作曲,在附近的音乐学院读书。”又补充道,“这次特意陪我过来而已。”

    “厉害啊。”那人听闻过这间名校的名声,又善意地打量了下两人之间难以c-h-a入其他人的姿态,“你们感情很好。”